我今年已经四十了,手机有1T的容量,却装不下一个完整的梦;它能无线充电,却充不满一格回忆。
微信里堆满“好的”和“收到”,收藏夹躺着孩子用AI生成的我的头像,那张脸比我本人更像遗像。
昨夜清理设备时,突然翻出一台诺基亚3310,已经开不了机了。
手机是几年前同学聚会的时候,她舍友给我的:“林雨出国前托我带给你。”
她叫林雨,其实该叫林晴,她说她不喜欢雨天。
但那年的雨季,持续了四十七天。
她总穿白球鞋踩水洼,我们只能在实验楼外面看书,因为自习室不让抽烟。
她教过我抽烟,但我却不喜欢,她就指着元素周期表问我:“知道为什么氧的原子量是16吗?”烟圈吐向元素周期表,
“因为十六岁时呼出的每一口气,都带着后悔的重量。”
后来我才懂,那年她父亲去世,烟味是她对抗消毒水记忆的防毒面具。
那年她母亲改嫁,那台诺基亚是她妈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。
毕业前几天,她塞给我一张SIM卡,“以后用这个号给我发短信。”
“沟通从心开始。”我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从心,还是重新。
那晚的雨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还大,她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生活里,像被雨季冲走的蝉蜕。
好不容易给电池充好电,打开了这台诺基亚,草稿箱里还留着一些未发的短信
“2010/7/5 厦门的海比小城脏,但贝壳会反光。”
“2012/12/21 末日是假的,但头发快要掉光了。”
最后一条停在2015年2月14日:
“3DS的宝可梦银行支持跨世代传输了,但我们那盘卡带早没电了吧?”
那时候我们经常在实验楼顶楼的窗台玩GBA,通风口漏下的光正好照亮屏幕。她说这叫“物理外挂”,比《黄金太阳》的透视魔法更实用。
我摸出那盘封存很久的绿宝石,把2005年的夏天插进NDS里,屏幕闪烁三下,
“存档已损坏,是否删除?”
我按下B键——
原来有些人永远拒绝覆盖。
原来不止3A大作的容量越来越大,回忆也是。
那些年没通关的《口袋妖怪》,没集齐的闪卡贴纸,没在毕业照里牵成的手,构成了中年人生的隐藏关卡,比KPI更难攻略,比房贷更吃操作。
那部3310至今插着那张SIM卡,
每月扣费18元,
我又拨了一次那个号码,
听到的还是那个往常的声音:
“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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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了,FC《嘉蒂外传》2025年第一款。